馬援廟楹聯傳家訓
馬長冰整理
福建省馬氏多是東漢伏波將軍馬援後裔,人口最多的是連城縣四堡鄉馬屋兩個自然村,有1500多戶扶風馬姓,7000多人口聚居,他們的共同“祖廟”是馬援廟,當地人也稱“馬公廟”。
四堡處於連城、長汀、清流、寧化四縣邊緣,古有“四縣共靠”之意,故而得名“四堡”。在明清時為全國四大雕版印刷基地之一。印刷出來的書籍,壟斷江南,行銷全國,遠抵越南、馬來西亞等東南亞地區。在海上絲綢之路上,為中華文化南傳搭一座重要的橋樑。因此這裏的馬援廟規模宏大。
馬援廟總面積1千多平方米,大門額正中塑刻“忠顯王廟”行體大字。上廳龕臺上是馬援塑像,上廳石柱刻有楹聯“柱表平蠻存國體,書遺誡子飭家箴”(如右圖)。上聯彰祖宗功德,下聯給子孫誡勉。這是宗祠的主題。
馬援一生平定隴西,撫平羌亂,南征交趾,北擊烏桓,殞命疆場。畢生為國家的統一和邊境安定建功立業。上聯的“柱”說的是馬援平定交趾,並且“立銅柱,為漢之極界”。馬援銅柱成為國家統一觀念在西南邊疆的體現。下聯的“誡子”是從“誡侄”而來。
馬援二哥馬餘有兒子馬嚴 、馬敦兄弟倆,7、8歲父母雙亡,馬援將兄子收養視同己出,嚴加教誨。他率軍遠征交趾的時候,聽說侄兒馬嚴、馬敦喜歡議論別人的長處和短處,胡亂評論朝廷的法度,而且愛與俠士結交。便寫了《誡兄子嚴、敦書》(見附件)勸誡他們。並且列舉兩位人物,告訴他們如何交友。這封書信是中國家教史上的名篇,收入《全後漢文》,影響遠超馬氏家族。當時士人們把誡文作為修身養德的範本。唐大曆三年(西元767年)書法家顏真卿寫《書馬伏波碑》,就選了《誡兄子嚴、敦書》的警句(如下圖)。
馬援家教嚴格,卻長期征戰在外,夫人藺氏很有教養,遵照馬援的要求,對於晚輩的教育付出了辛勞,使得子女侄子孫輩多有成就。此後扶風馬氏出了不少傑出的人才,同馬氏的家教家風有一定關係。
馬援的小女10歲開始幫助母親操持家務,13歲被選入宮,後為東漢明帝明德皇后。她不但衣著樸素,不愛遊樂,好讀詩書,而且不信巫祝。還是中國第一位女史學家,著有《顯宗起居注》一書,開創了“起居注”這一史書體例之先聲。
馬援侄子馬嚴的兒子,史上知名的有馬績、馬融。班固著《漢書》未完成而卒,漢和帝命其妹續寫班固遺作,然尚未完畢,班昭便卒。馬績是班昭的門生,博覽古今,漢和帝召其補成七“表”及“天文志”終於完成《漢書》巨著。
馬融(79年—166年)字季長。東漢著名的儒家大學者著名經學家,一生注書甚多,注有《孝經》、《論語》、《詩》、《周易》、《三禮》、《尚書》、《列女傳》、《老子》、《淮南子》、《離騷》等書,另有賦頌等作品,有集已佚,明人輯有《馬季長集》。他尤長於古文經學。絳帳授徒,常有千數。東漢著名學者盧植、鄭玄等多人都出於馬融門下。
東漢三國時期扶風馬援的後裔,出了勇武絕倫的將軍馬騰、馬超父子這樣的風雲英雄人物。《三國志.蜀書.馬超傳》記載:“馬超字孟起,扶風茂陵人也。父騰”。裴松之注:“《典略》曰:騰字壽成.馬援後世也。桓帝時,其父,字子碩,嘗為天水蘭幹尉”。
《三國志》裴松之注說:“時有扶風馬鈞,巧思絕世。”古代非常傑出的科學家馬鈞改進織綾機,提高工效四五倍,發明指南車,還設計製造了以水為動力的木制機器人。馬鈞改進製作連弩,比諸葛亮製造的連弩效果提高了五倍。又製作了發石車,可以連續發擊,首尾電至。馬鈞改進製作了龍骨水車(翻車),用於農業灌溉 1800多年,直到被水泵所取代。馬鈞的發明創造在中國科技史上佔有重要的地位。可知東漢三國時期,趙奢後的扶風馬氏家族得以延續和發展,後裔出了不少傑出的文士、武將、能工巧匠諸多方面的人才,這同他們家訓傳承不無關係,他們的聰明才智和發明創造為中國的歷史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。
家傳遺產,有財富物產的,也有文化道德的,唯後者永續。馬援廟的楹聯,上聯教導後人廉公有威,為國家的統一穩定做貢獻,下聯勸勉子孫修身養德:切莫議論他人長短,亦勿妄評法度是非。為人謙約節儉,處世擇友交往,寧當平頭百姓,不做紈絝子弟。
兩千年過去了,馬援的《誡兄子嚴、敦書》還是值得我們細讀深思的名篇。
附錄:
《誡兄子嚴、敦書》原文:
援兄子嚴、敦,並喜譏議,而通輕俠客。援前在交趾,還書誡之曰:“吾欲汝曹聞人過失,如聞父母之名:耳可得聞,口不可得言也。好議論人長短,妄是非正法,此吾所大惡也:寧死,不願聞子孫有此行也。汝曹知吾惡之甚矣,所以複言者,施衿結縭,申父母之戒,欲使汝曹不忘之耳!
“龍伯高敦厚周慎,口無擇言,謙約節儉,廉公有威。吾愛之重之,願汝曹效之。杜季良豪俠好義,憂人之憂,樂人之樂,清濁無所失。父喪致客,數郡畢至。吾愛之重之,不願汝曹效也。效伯高不得,猶為謹敕之士,所謂‘刻鵠不成尚類鶩’者也。效季良不得,陷為天下輕薄子,所謂‘畫虎不成反類狗’者也。訖今季良尚未可知,郡將下車輒切齒,州郡以為言,吾常為寒心,是以不願子孫效也。”
譯文:
我的兄長的兒子馬嚴和馬敦,都喜歡譏諷議論別人的事,而且愛與俠士結交。我在前往交趾的途中,寫信告誡他們:“我希望你們聽說了別人的過失,像聽見了父母的名字:耳朵可以聽見,但嘴中不可以議論。喜歡議論別人的長處和短處,胡亂評論朝廷的法度,這些都是我深惡痛絕的。我寧可死,也不希望自己的子孫有這種行為。你們知道我非常厭惡這種行徑,這是我一再強調的原因。就像女兒在出嫁前,父母一再告誡的一樣,我希望你們不要忘記啊。”
“龍伯高這個人敦厚誠實,說的話沒有什麼可以讓人指責的。謙約節儉,又不失威嚴。我愛護他,敬重他,希望你們向他學習。杜季良這個人是個豪俠,很有正義感,把別人的憂愁作為自己的憂愁,把別人的快樂作為自己的快樂,無論好的人壞的人都結交。他的父親去世時,來了很多人。我愛護他,敬重他,但不希望你們向他學習。(因為)學習龍伯高不成功,還可以成為謹慎謙虛的人。正所謂雕刻鴻鵠不成可以像一只鶩鴨。一旦你們學習杜季良不成功,那就成了紈絝子弟。正所謂“畫虎不像反像狗了”。到現今杜季良還不知曉,郡裏的將領們到任就咬牙切齒地恨他,州郡內的百姓對他的意見很大。我時常替他寒心,這就是我不希望子孫向他學習的原因。”
2016年4月8日星期五寫於福州屏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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